他知道這對於她來說，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。

“子尚，是不是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？”她看著熟悉的一切，突然淚眼婆娑地問。

無助的小臉淌滿了淚痕，她昂著頭，靜靜地看著他堅毅的側臉，這一刻，她只想讓他的灼熱和溫暖，撫遍她的全身，燙燴她冰冷的身心。

“相信我，這一切都只是幻象，只要我們靜靜地聯系在一起不要分開，那些邪惡之氣就不能侵蝕我們。”他看著她冷靜地道。

但此時的黃玉，似乎沒有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，是無法平靜下來。

“告訴我，人是不是死了，就什麽都沒有……是不是……嗚嗚……”她把頭埋在他的頸側，瘋狂地哭了起來。

既然什麽都沒有了，但是為什麽三年過去了，她所有的東西，還是根原來一模一樣？

這一切真的只是幻像嗎？

她多麽想這一切都是真實的，那麽她也不會覺得，就算是孤兒，就算只有短短地生存了二十一年，在這個世上也不會什麽都沒留下就走了……

她的心，就像被一根鋒利的利刺一下一下地刺著，疼痛而血流不斷。

眼前這種情景，既是給她一個念想，也讓她知道她活著的二十一年不是虛無。

“小玉子，冷靜一些，你不能亂了心神，要知道白虎的神魂還等著我們去救，如果你都自亂陣腳，那麽我們可能就會被邪惡之氣侵蝕靈魂，最終只能停留在自我臆測的幻像之中，永遠都無法離開。”

墨子尚的話說得很冷酷，卻有著無法讓人推翻的道理。

她看著他冷靜而堅決的眼神，知道眼前這個男人，他的心智和毅力不是普通人能媲美，從來到這裏開始的第一刻，他就是如此冷靜，眼前這一切在他看來，只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而已。

“這一切都不是困境嗎？”她無助地看著他道。

“如果你想清楚了，這些對於我們來說，只是一種必須走過去的歷劫而已。”他撫著她稍稍淩亂的發絲，溫柔地道：“既然是劫數，必然不會那麽簡單就讓我們跨過去，但只要我們心志堅定，勿忘初心，這些困難必然會迎刃而解。”

“你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嗎？”她語調有著小女孩的嬌軟，軟萌地看著他。

墨子尚點頭，把此刻脆弱不已的她深深地抱在懷裏，“別怕，一切有我，我會護著你，就算死，也會讓你平安地走出這裏。”

“你不能死了，死了就當不了定國的皇帝，死了就不能為十萬士兵報仇。”她附在他的耳邊，小聲而堅毅地道。

她一直了解他的心，猶如他了解自己一樣。

她又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心結呢！

死在雪嶺上的十萬士兵，就是他的心結，他不顧一切地想要登上那個位置，也是為了掌控整個定國，把當年害他的那些人一個一個地揪出來報仇雪恨。

她了解他的心，雖然他對自己有時候狠下心，但是她很快就能釋懷。

他背負著這血海深仇，他比誰都痛苦，或許在雪嶺活下來的那一刻，他就比死了還更難受。

她撫著他的心臟，感受到他有力地跳動，低低地低嘆了一聲：“跳得這麽有活力，真好！”

“如果這裏不跳的一天，就是我死的那一天了。”他笑著低聲說。

在他的笑容中，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，看著這一切都沒變，想著自己當年偷偷深藏的私房錢，應該都在原地！

她立即向著床墊狂奔。

床墊很重，那時候她省吃儉用三個月，就為了買它，一來能睡過好覺，保護自己的脊椎不變形，第二，還有什麽地方比在這裏藏私房錢更安全呢！

所以她立即讓墨子尚掀開一個角落。

很快她見到了一疊紅色紙幣，依舊安靜地放在角落。

她興奮地跳了起來，狠狠地親了墨子尚一口，大笑道：“現在我們可不用餓肚子了，哈哈！”

那是她辛苦積攢下來的私房錢，她小心地數了數，足足一萬塊，一張毛爺爺也沒少。

看到這些錢，黃玉臉上的笑靨就沒停過。

看到她這樣開心的樣子，墨子尚低頭笑著道：“想不到你還是一個財迷。”

“你根本不知道一個孤兒，錢對我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，這一萬塊，可是我積攢了很久的私房錢，想到我年紀輕輕就去世，身上唯一剩下的就是這筆銀子了。”想到這，她情緒不由得低落了一點，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再次回到現代，這麽一點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錢，她到死都無法花上一分。

“小時候的日子很苦嗎？”看著她明亮的瞳眸染上一抹灰暗，他不由得心一痛，低沈地問。

“不苦，但是也不甜，每天只能暗自羨慕地看著周圍小夥伴幸福的笑靨，羨慕他們的父母，羨慕他們手中的玩具和零食，我卻什麽都不能有，唯一能有的東西，就是活著，咬著牙，靠著不斷地奮鬥，爭取獎學金，爭取一切能活得更好的東西。”

“笨蛋！”他揉著她埋在他懷中的頭顱，低低地罵道，語調中有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憐惜。

“是很笨，笨死了，到死的時候，都沒有吃過任何好東西就死去了，把每一分錢都積攢下來，用來構建遙遠的未來……但是到死，才知道，我的未來根本不遙遠，因為太短了，來不及去觸摸，就沒有了。”她紅著眼，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，哽咽地道。

那種遺憾和痛苦，幾乎深埋在她靈魂最深處，她沒有勇氣去回憶，一旦回憶了，就會讓自己更無地自容，因此，她甚至認為，或者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。

死過一次之後，她比任何人都怕死，因為她還是會害怕，未來太遙遠，她來不及去觸摸，就灰飛煙滅了！

哭了不知多久，她幾乎把所有的哀痛都發洩在他的懷裏，直到肚子咕咕地直叫。

黃玉紅腫著雙眼，無措地看著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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